万籁俱寂,而作者心绪如麻,不能成寐,面对一弯
明月沉思默想,一直到月沉西
山。“
举头望明月,
低头思故乡”(
李白《
静夜思》),汪元量举头
望月的所思所想就不仅仅是故乡,而要广泛、深沉得多。“
永夜角声悲自语,
客心愁破正思家”。这两句紧承上面,进一步表达一种悲痛的情怀。长夜漫漫,角声时起,给人一种绝域苍茫的肃杀气氛,在这阴森恐怖的陌生之地,作者只有悲愤地喃喃自语,聊以排遣内心的痛苦于万一。这种悲痛的来源就是对“家”的无限思念。这个“家”主要是指已经沦丧于蒙古铁蹄之下的南宋王朝,一个大“家”,当然其中也包含有自己的小“家”。“南北各
天涯”。从南宋临安到元大都,重山叠
水,遥距数千里,
真可谓天各一方。即作者对故国、对家乡的怀念,正是在这样的近乎绝望的境地中,才显得更加悲壮,更加沉重。
词入下片,作者对故国、对家乡的思念,由抽象的情绪变为具象的行为。“肠断裂,搔首一长嗟。”作者虽有回天之愿,却无回天之力。作者思念国家、以至肝肠寸断,却只能以搔首长叹作结。“白头搔更短,浑欲不胜簪”(杜甫《
春望》),这只是一种忧心如焚而又
无可奈何的举动。“
绮席象床寒玉枕,
美人何处醉黄
花。”这两句涉及到了作者思家的具体内容。“美人”当指南宋宫廷中的嫔妃、宫娥,只有这些人才能有象牙床,寒玉枕。黄花,乃
菊花,重阳节时菊花已盛。作者想到,往年南宋宫中那些拥金枕玉的美女们,在重阳节总是开怀畅饮,醉赏菊花,尽情欢笑。而今国破家亡,她们就不能象往年那样了。即使她们陪着征服者
饮酒赏花,强颜欢笑,但由于物是人非,她们的心情也一定是十分痛苦的。末句“和泪捻
琵琶”再次把内在
感情化为具体行动。悲愤交集,热泪长流,但又不能跃马扬鞭,奋战沙场,只能捻动琵琶。弹上一曲曲
悲歌。在这如泣如诉的琵琶曲中,会有多少作者不敢或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情感。
后人在评价汪元量的诗词时说:“唐之事记于
草堂,后以‘诗史’目之,水云之诗,亦宋亡之诗史也,其诗亦鼓吹
草堂者也。其
愁思壹郁,又可复伸,则又有甚于草堂者也。”(
李珏《书汪水云诗后》)确实,汪元量诗词中对国破家亡的沉痛感,比之杜甫有过之而无不及,这是因为,南宋灭亡这段历史,比起安史之乱来更为沉痛。